第九章 大阵启动
烛龙山顶,有御剑而行的道人凌空,他头上趴着断翅的绒毛雪鼠,身后有那青衫道袍的俊秀童子。
“东西可在?”下方杜胜发问,略显迫切。
道人当下从袖口中取出四张金贴,排列半空,摸须笑道:“我尚未曾有过失手。”
杜胜陪笑,夸赞道:“也是,诸多分身中,只你与我最为相似。”杜胜收回空中的金贴,再一挥手,那御剑道人便化作万千金光,一齐涌入杜胜眉心。
青衫童子立在一旁,肩上站着那白鼠,躬身作揖道:“天师,浪潮来袭,还宜早做打算。”
“说的也是,”杜胜唤那童子,“你且随我来。”
青衫童子紧跟其后,下了烛龙山,来到一处山壁之前停下。
杜胜口念法咒,往那山壁上一挥,便出现了入口。一人来高的石门,里面黑黢黢的伸手不见五指,时而还有风过而起的呜啸,让那童子打从心底感到不安。
“无须担心,此地虽以荒弃数百年,但尚未有精怪衍生,只管前进便是。”
杜胜在前方开路,那童子急急跟上。
“这位小兄弟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啊?”黑暗中传出杜胜那苍老而浑厚的声音,童子答道:“在下无父无母,自有意识起便居住此地,未曾有过机会接触外界。幼时受我家先生抚养,教习六艺,后其指天曰:汝乃受天道感化而生,不妨以天为姓,阴阳分衍而得神智,便唤做道衍。”
“你家先生可真是胆大,敢拘唤‘天道’做事,呵呵。”杜胜一声冷笑,让那童子感到一阵凉意,而后杜胜又道:“不过不必在意,天下分而治之,各有各的规矩,对于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百姓们从不会过分解读。”
“天也好,地也罢,这天地之广阔远超乎你我之想象。可等此事了结后,亲自离开这巴掌大的孤僻地方,去游历个三五十年,也不枉来这人世一遭!”
童子听罢,连连拜谢,杜胜只是抚须而笑。
走不多时,漆黑通道中起一点荧绿色的火光,伴随二人同行。
“到了。”
杜胜率先走出通道,那天道衍紧跟其后,刚探出头来,便见到一点微光下有株巨木,其周身有着无数荧绿的火光,见有人到来便飞出迎接这来自远方的客人。
上下飞舞的绿色光源,是由无数萤火虫儿所组成,将整个溶洞照的通亮。
天道衍站在那巨木前方,才发现这巨木体量大的惊人,是肉眼完全无法估量的庞大,仿若与整座烛龙山脉融为了一体,似一尊巨像活佛,伫立万年。
“此古木上接青霄,下连地府,乃烛龙山命脉所在。这四句三十二字必须以自身道力为引,需聚精会神,期间不可受到一丝打扰。若我神通未受损,便可独自完成,但目前那四个身外身只归来了一位,导致我神魂不稳,故此需要有人来协助。”
天道衍露出苦笑:“可在下不会任何术法神通,如何能助天师?”
杜胜旋即取下腰间佩剑,一手递上,说道:“此剑乃三十二位上古至宝之一,其名曰‘六道’又唤‘龙蟠剑’,《玄玉录》‘天灵地宝’中排名二十七位。仅是持有此物,便可轻松驭使无极六道,纵使你未参习过任何功法,是一介凡夫俗子,亦可做到。”
天道衍曾在老祖书房中读到过这所谓“无极六道”,非佛语中的六道轮回,乃是指阴阳二道、精气神三道与无相道,是此无极六道。
天道衍接过剑,反复看了两遍,剑鞘上镌刻的是流云白雪,黄龙绕行其中,翡翠玉石点缀,化作青山绿水,涓涓细流。
这是天师杜胜用了一辈子的积蓄才请人锻造出了,可容纳这柄宝剑的精美剑鞘。
“先前我已于山外布下剑意山河,可阻挡那浪潮一时半刻。这事不宜迟,你持此剑坐于西北方位,摒除杂念,与我同心协力。”
天道衍依其所言在西北方位坐下,龙蟠剑置于腿上。
杜胜分开四张金贴,二指为笔,道意为墨,聚精会神,道:“用心去感受那剑意流动,待我落笔之时,此处阴阳无相三道便会产生波动,你需将其引导至正确方位!”
“何谓正确方位?”
“等你看见时,一切自会明了。”
笔落,二指如龙蛇舞动,浓厚道意化作金色墨水紧跟其后,那古木涌现的暗绿色墙壁之上,金色笔画逐渐显现。
三道乱流,搅动此方天地。
天道衍眉头紧皱,原本黑暗无际的眼中世界突然出现一道白色雾气,他刚欲抓住,那剑意嗖的一声钻入了体内。
顿时间游遍了全身,疏通经络气门,一股无法言喻的通透感涌上大脑。
瞬间豁然开朗,他突然持剑跳起,口中喃喃道:“看到了……我全看到了……”
双手握持宝剑,引导此处六道之力复位。
小镇内,高楼上悬挂的巨型钟表缓缓转动,沉闷而悠扬的钟声响起。稍长些的指针停在了“拾壹”的位置,另一根稍短些的则指向了“陆”的位置,接近正午。
楼内的灰袍女子靠墙而坐,胸口上下起伏不定,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她手中拿着不知何处扯下来的白布,一只手捏着另一侧,紧贴在那大腿上的裂口处,右手将白布条从大腿底下递过去,直绕了三五圈,最后还不忘在伤口处打了个漂亮的花结。
当天上那红色的漩涡出现时,原本隐藏在小镇最深处黑暗薄雾中的诸多受魔障而异化的怪物们便纷纷出现。它们几乎全是枯瘦如柴的身体,四肢修长,见不到一点肌肉,全是黑褐色的皮包着骨头。只比拳头大一点的脑袋上有着两颗黑亮的眼睛,下面则是尖牙零碎的一道裂口,甚至不能被称为嘴巴。
它们佝偻身躯用四肢爬行,原本小心翼翼的躲藏着,但在这一分阴阳化天地的影响下,被障气而改变的嗜血本性彻底激发,在整座小镇中四处搜寻着活物的气息。
而这名女子的白皙大腿,则是被这种名为枯木鬼的怪异生物那看起来并不锋利的爪子所撕开。
虽然这种生物的单体战力不强,其肉体却能抗住巨大的冲击,女子那双铁拳少说也有千斤之力,可打在枯木鬼那看似孱弱的身躯上却并没有起到太大作用,只是让它感到了一丝疼痛,匆忙逃走。
此番下山前并没有携带师父的那柄陌刀,所以在面对这种怪物之时,若是数量多了起来,便只能战术性撤退了。
楼顶之上,面色冷峻色男子手持一柄流金溢彩的法器,绽放无尽光芒。
白云楼在发现这些怪物的异动时便借由流金伞圈钟鼎楼为结界,隔绝了三人的气息,先前路过那斩首现场时也是如此。
他撇了眼旁边仍陷入昏迷的男子,又趴在屋檐边,伸出头来去偷看那背靠墙隐藏在阴影中的灰袍女子,可惜看不清楚什么东西。
女子被如此注视,也感知到了某些异样的眼光,便抬头看去,与那正在偷看的男子四目相对。白云楼显得有些羞涩的抓了抓头发,尴尬而笑,女子则摆出一脸厌恶神情,牙缝里迸出一声不屑,然后向上提了提领口,又转了回去。
若不是现在行动不便,她真想给他那俊俏面庞上来一记狠的!
白云楼双手抓住屋檐翻了下来,站在门外故意咳了两声,便开口问道:“我是白云楼,洛王府世子,姑娘如何称呼?”
女子起先并不想搭理这个无礼之徒,虽然“洛王府世子”后面嘀嘀咕咕了什么听不清楚,但看在是皇亲国戚的面子上,还是很不情愿的报上了姓名:“柳月纤。”
“柳姑娘,在这边荒野地中能见到像你这般美丽的女子还真是在下的福气。而且像柳姑娘这种纯锻体的女性修士,则更是稀少。”白云楼摇摇头,在他见过的众多女性修士之中,几乎全是有关“术”的修炼,很少能见到“器”的修炼者。
“……”
“不知姑娘芳龄几许?那方人士?家中可有兄弟姊妹?父母身体是否安康?哦对了,先前见柳姑娘与那道人冲突,身手不凡,又不知师承何方啊?”白云楼脸上迎笑,刨根问底。
柳月纤冷笑道:“洛王世子也如此八卦?问的如此仔细,怕不是不安好心?”
白云楼叹气,从屋檐跳下来,半蹲着身体,义正言辞的说道:“首先,姑娘莫要血口喷人,我白某虽是好色之徒,却绝不会乘人之危!其次,我也绝不是什么流氓小人!”白云楼眼神有些飘忽不定:“刚刚枯木鬼袭击,我大可只护住自身,任凭你与外面那些个枯木鬼拼杀,待到你精疲力尽时出手解围,却不手到擒来?或者等你与他们战至两败俱伤时,不是更为省事?哪还用设下这隐息用的法术?”
柳月纤满脸厌恶,本想一巴掌呼他脸上,但碍于他世子身份,外面枯木鬼行凶,便咽下这口恶气,说道:“陆月山,我来自陆月山!师父是……”
柳月纤发现这洛王世子并没有在听自己说话,而是摸着头看向镇外天空,发出有些“猥琐”的笑声:“哎呀,看来咱们相处的时间有限啊。”
柳月纤随着一并看去。
镇外高山上,肉眼可见一道金光击碎云霄,直射斗府,化散出春雨般的金色光芒滋润大地。
而被这柔和光芒所笼罩的瞬间,人们心中疲惫具消,灵力也得到了补充。瘴气消散,生命萌芽,女子原本被撕裂开的伤口也慢慢复原。那倚靠钟楼的男人全身肋骨尽断,被深渊狂徒的重拳打的半死不活,全靠那金龙护身吊着一条残命。如今也渐渐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恢复了一些意识。
镇内原本那些窸窸窣窣的声响此时尽皆消失,清风吹拂大街小巷,舒畅人心。
白云楼张开双臂拥抱光芒,开口言笑:“姑娘,大阵已开,不趁此时吸纳金光之气而破境门,更待何时?”
经其提醒,柳月纤方才醒悟,急急盘膝而坐,运起心法,吸纳天地间满布之金光气,开始碎金丹。
山外,有十二个鬼魔扛着四具昏迷不醒的人身,不停抱怨。它们其中有人看到远处的黑色浪潮如猛兽般袭来,撞击在那已满是裂纹仿佛随时皆会崩塌的剑意城墙之上,明明大阵已开,却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即使已非人身,但若是被这股浪潮席卷,怕是阴曹地府都不再收。
只能急忙扛起那四具人身,再次奔回山内,祈求庇护。
第十章 功败垂成
“将军!”
高山之顶,遍地皆桃树。粉色的桃花开遍,夭夭灼灼。那临近山崖的地方是一片枝丫翠绿,山风过而沙沙作响,树叶飘摇,花瓣飞舞。山下瀑布若银河直坠,万千碎屑飞雪流萤,珍奇异兽悠闲自得。凤凰引百鸟出林,貔貅遍地寻宝,灵龟洑水而走,赤蛟卧林酣睡。
风起云动,四海潮平。
一张石桌前,对坐着两名须发花白的老者,他们穿着十分朴素,是洁白的长衫,宽松透气。一头银色长发束在脑后,用根桃木枝固定,两鬓垂下,随风摆动。
老者精神矍铄,红光满面,一手抚须,开口而笑,两眼眯成了一条缝,显然是因为眼前的这局棋已经将对方逼入死路。
舍车保帅,迎来的将是黑方双马的连环杀招,即使不死,也必九分无气。
长须过膝的老者双手自然垂下,盯着眼前的棋局而陷入沉思,如一尊入定了的古佛雕像。原本随风轻轻飘动的衣摆、苍发白眉也凝滞在了空中,不再舞动。
对面笑盈盈的老者赫然提醒道:“吴道子,不要拖延!这将死之局,要么慨然赴死,要么举棋投降,何必纠结?”
吴道子一言不发,身形缥缈,从一尊古佛雕像好似化作一纸画卷,墨香浓重,山色清新,眼见便要随风飘走。
刹那间,画卷被无数山风形成的巨手包裹,如同抚摸孩童般轻柔的按压回了那石凳上。
对面的白须老者轻声郑重的道:“这盘棋已下了百多年,再不结束可就没机会了。”
吴道子方才轻点皓首,白眉飘动,细长的指尖稍稍一动,那红帅便挪动一步,道:“天下如棋局,你我亦非棋子?只是不知,这枚棋,要何时才能走下一步。”
对面老者抚须而笑,只说道:“无为无不为,顺其自然也。”
“善。”
高峰白雪,雾霭云聚中有仙宫琼楼伫立,有人雪中舞剑,剑法卓绝,飘逸潇洒。若是细看,那漫天飞雪竟皆随其剑锋顺势而动,或左或右,或上或下,宛若怀抱琵琶飞天起舞的女子,婀娜多姿。
远处山峦云雾间乍起一声龙啸,其间似有物游动,两点光火飘飞。
舞剑人身躯忽的一震,望向带有金光冲天的远方,收剑入鞘,漫天飞雪便解脱了束缚的缰绳,随意的散落而下。
“年轻人心浮气躁,故此落败。”
舞剑人缓步走进一侧云海围栏旁,下方云雾翻涌,接着有石桌浮现,上有茶盏,内有热茶,融化冰雪。下有两点金光,似灯笼般大小,通亮如昼,隐于云雾之中,看不真切。
他握起茶杯轻抿,又重新放下,拔剑而舞。
事不关己,没必要劳心费力。
烛龙山外,黑色浪潮席卷,铺天盖地。压垮浓厚剑意城墙,冲破那自洞天福地中涌现而出的金光壁垒,是可吞天噬地之恶兽,已半只脚踏入神州境,虎视眈眈,要将这天下浸染殆尽。
小镇内,有三人快速移动,时不时将身侧突然袭来的枯木鬼斩杀。他们看了眼身后渐渐消散的金光,取而代之的是如黑夜般冰冷的恶寒。
原本已被压制的无数狰狞枯木鬼,此刻重新焕发本性,开始无差别捕食小镇内一切生物,包括已死之鬼魂。
枯木鬼本身是无法直接影响阴界事物,但由于那龙姓老祖“一分阴阳化天地”的效能而致使此地阴阳相通,无数鬼灵精怪现世。
现在,那大街小巷、高楼琼台尽是奔散的孤魂野鬼,枯木鬼们三五成群的竟相捕食,却也会被精怪恶鬼们联合捕杀。
“这东西究竟还有多少!”灰袍女子一拳打出,将那跳起的枯木鬼轰散。
“这东西无穷无尽,在障气影响下甚至还会分裂,它们吞噬其他生命来壮大自身,是名副其实的灾难!”
身后高楼崩塌,碎石飞溅,有巨大怪物血口大张,前臂砸入地面,推土奔袭!
柳月纤见这怪物紧追不舍,刚刚又碎丹融灵失败,两股怒火一并涌上心头。她急急转身停下,脚步划碎地面,霎时周身风起,口吐恶气,一双拳裹挟飓风,冲着那摧城拔寨的枯木鬼猛轰而出。
飓风过岗,摧枯拉朽!
可这股冲击却被那枯木鬼巨大异常的前臂完全抵消,看似娇柔的拳头与那足以撞碎山岩的铁臂碰撞在了一起!
碰!!
“呃!!”无与伦比的怪力绝非少女可以应付,但在其奋力一击之下,那怪物终究还是被强行停下了脚步,可仅仅只持续了数秒,这头无坚不摧的攻城巨兽便再次发动了起来。
怪异的咆哮从那巨兽体内发出,刺耳欲聋,其背上黑压压一片,如潮水般滚涌而来,皆是那孱弱枯木小鬼!四肢并用,尖牙外翻,狰狞恐怖齐齐跳下!
柳月纤在这怪力面前根本无法站稳脚步,庞大无匹的力道传上手臂,其上缠绕的白布瞬间被冲裂,飞散四方!
白云楼肩靠流金玉伞,面向那铺天盖地的枯木小鬼,略一转动伞柄,数道金色丝带从流金伞中飘出,形成一条条空中道路,延伸至柳月纤身前,形成一堵墙壁。
虽阻挡了众多小鬼,可在那巨兽面前依旧如同虚设,瞬间破裂。
柳月纤双拳并用依旧不敌,被怪力推行,七窍出血,身体即将奔溃。
“喝啊啊啊!”
她拼尽全力,笃的一步站定,将全身仅余的力量一股脑的倾泻爆发,灌注双拳中,获得匹敌那怪物的伟力!
“可恶啊!不管了!”
李知重伤初愈,见女子拼命,也停下脚步,黄龙剑赫然出鞘,口衔王剑斩恶兽!
金光耀眼,驱邪避恶!所照处,枯木鬼退避!
那巨兽不知吞噬了多少灵魂,力量获得了成倍增长,已经免疫了这金耀黄龙剑散发而出的天日之光。
王剑砍下,只在那前臂上留下了一道豁口。
柳月纤十指抓碎那前臂硬壳,与怪物角力。
巨兽似乎也乐在其中,后腿蹬地,前臂奋力,但却都被眼前这瘦弱的女子挡下,丝毫不能移动。
巨大的压力导致柳月纤全身喷血,但其依旧不肯松手,她坚信,只要自己放手,那便一发可收拾。她必须坚持住,甚至是打败它!
女子抬眼看去,面前乃高山重楼!
黄龙吐翠,王剑嵌入,李知面露难色。
流金伞飘逸,玉空笛音回响,这音波之色,竟缓慢治愈女子体伤,为其滋补灵力。
幽幽然凄凉笛音,化作根根骨刺,斜插下来,可打在巨兽外壳硬甲之上却是毫无作用。
那枯木鬼只感女子手上力度越发凶狠,也不再继续玩耍,而是前臂猛挥,连地面屋舍并前方那三个小人一并击飞!
柳月纤不愿就此结束,双手死抓怪物前臂。
白云楼看见此景,立刻甩出金玉带,缠上女子小腹,将这已经失去意识的魔怔人拉回身边,而后喊道:“该跑路了!李公子!”
李知回道:“不用多说,我知道!”空中合掌唤黄龙,带众人逃离。
烛龙山洞天福地内,四道刻文归位的古松苍柏冒出耀眼金光,紧紧吸住那一旁面色枯白的龙玄真人,仿佛是要将他体内那积攒了七百年的庞大道力榨取干净。
而后者显然并不乐意, 若是被这样持续吸取,想必最后会修为全失,沦为凡人。
杜胜当机立断,对那持剑的童子喊道:“快将我手臂斩断!”
“可是……”
“别犹豫了,若是我丧失了全部道力,你又如何能脱离此方控制?而且,我可没打算为这天下黎民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杜胜笑笑,他本就是为功绩、为修为而来,虽不知道因为什么而导致被这阵法所反噬,眼前还是先脱身为妙。
童子提剑而来,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握剑,那份重量感,以及其中所蕴含的庞大能量都在不断持续的刺激着他体内的细胞。
喝一声,高举而起,利刃挥下,斩不断金光肉骨。
铛!
如金属碰撞,直震的童子手臂发麻,那柄龙蟠剑也因此跌落在地。
金光更甚,杜胜面露难色,体内灵气紊乱,更本无法调节,更不用说是汇聚于某一点,施展出一丁半点的道法。接着便是一阵无法言明的苦痛涌上,如灵魂剥离般,让这位大天师束手无策,甚至连嘶嚎声都无法发出。
天道衍扶着手臂立在一侧,他完全无法靠近那过于汹涌暴烈的金光,心中一直有声音在对他呼喊,让他快些离开,躲入关内。
天道衍捡起龙蟠剑,也不顾那杜胜死活,快速逃离了此地。
山外黑压压一片,已漫过高山,顷刻间便覆盖了边境三百里的土地。极高浓度的障气使得其所覆盖处花木枯萎、鸟兽尽化作干尸,就连娟娟细流之河水也无法抵抗,被彻底破坏,干涸发裂。
那高天之上,紫服老祖显化真身,乃一条长约四百余丈,体宽近十二丈的庞然巨物!一颗黑紫色的龙头从云层中探出,其身盘曲而绕,鳞甲如火,幽紫发亮,熊熊燃烧。两颗眼睛好似灯笼,金光之下掩盖着骇人的黑红,龙爪锋利足以斩开山岳。
他怒喝一声,天地异变,好像凭空出现了清澈见底的湖面,将天地分隔,上为日,高山原野,光亮耀人;下为月,大河花草,洁白清冷。
黑龙再次怒喝一声,比前者更甚!
只见天地倒转,障气下沉。那贪食的猛兽抵不过这自然伟力,向倒悬的天空远方飘去。
最后一声沉重龙啸,天地归位,那汹涌的浪潮障气已然消散不见。
日挂高天,普照大地。
黑龙窜入云,须弥间消失不见。
烛龙山洞天福地内,杜胜被这古树将全身道力榨取了个干净,精疲力尽,再也无力抵抗,就此昏迷了下去。
须弥山逍遥宫内,后院花园。
有老者打坐桃树下,忽然起声嘱咐道:“心不灵则事不成,此番人间历练四十载,能否重归黄冲,全看其心。”
“流风回雪,”有二人搭礼起身,“且去照看你那师叔一二,只可暗中相助。”
“尊师命。”
最后于 1月前
被子望暮语编辑
,原因:
明月高悬,野火燎原,镜明日月洞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