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樱花盛开之时,周镇便热闹了起来。男女老少相走奔告,静候五孝祭的到来。孩童最喜欢的,便是,祭奠上的苹果糖,写着“大儒”的大头面具。向家长要了钱,便能用那福泽大头换了竹木做的“龙鞭”,扮做那吃小孩的污军豹,“子曰子曰”地教他三两天了。
每到此祭,三教九流,游手好闲之人便跑去了“国学寺”,戴上纸糊的高帽,扮作那《二十四孝》中的孝男孝女,跟着队伍表演。只不过,是由男人浓妆艳抹,扮作那自由恋爱的男女,被尖嘴猴腮的教徒们绑在了柱上,以“违背礼制,败坏肛肠”之名,用了“礼”的大火烧、再嫁的寡妇,被“仁”的粗绳绑在“妇道”的巨石上沉江。年轻的女孩被那“女德”的长布束了头角,待到成人母,又用束头的“女德”束骨肉的头脚了。
“好!”围观的信男信女也以此为荣了。
后面跟着的,便是埋儿养母,天降巨金的郭巨郎、彩衣娱亲,三岁小孩来哄的老翁、卧冰求鲤,违背热力学定律取鱼的孝子。
“若是不听话,小心被郭巨子埋了!”大人们便以此吓小孩,让他们以“顺”为荣了。我曾想,为何天下性要孝男孝女如此之多,却只有这24人名列榜上,看来是效仿的人“用心不一”没得那神明庇佑吧。
“孔次郎来啦!”随着孩童们的一声传唤,孝男孝女便跪在了两侧,静候田所孔二的到来。
“牡蛎牡蛎和鸭蛋,座中御前者是谁?手把龙鞭口称“孝”,田所孔二次郎到!”随着《孔二孔二御孝前》的歌声传来,国学寺的僧兵们提着薙刀,扛着孔次郎的像,大摇大摆的走来。这像是竹木扎的,上面糊了泥,将那颜料一画,秃顶的孔二头戴金冠,身披黄袍,露了呲牙的嘴,冷笑着以白眼俯视着众生。僧兵们打着“至圣先师”、“国学经典”、“量子师尊”、“原子能之父”的大牌,拥立在那“君子镜”的左右前行。孝男孝女们拿着贡金,向为首的妖僧求愿。
“圣人,原子弹怎么造?”
“圣人,我想让我死了的儿子活过来。”
“圣人,我想学量子儒学!”
妖僧大手一挥,手持薙刀的僧侣便逼着孝男孝女们跪下。偶有不听话的,用薙刀一敲,便听话的静跪在了地上。用衣服擦了刀刃上的红料,便继续前行了。
“圣人赐福!”随着妖僧大喊,手中的花瓣如纸钱般洒出落在地上,与泥土混在一起,供千人踩万人踏。孝男孝女们便露出一副大彻大悟的表情,免得招致僧兵的毒打。或是因为天气炎热,路途遥远,僧兵躲在了孔次郎的阴影之中,打旗的手也是酸痛。于是旗上上下下,东倒西歪的打着走过,奏乐的号声也上气不接下气,如哀乐般嘶鸣。偶有商贩挡住道路,便要交了贡金躲去那一顿毒打,若是不交,便要被拉去“君子镜”前,看是否能照出人像。生锈的破镜,是从未有什么“圣人赐福”的,便是被当众毒打,打完仍要交双倍的贡金,向僧兵赔罪。
游行的路上,一群武士挡了僧兵们的路。他们便喝道:
“小心圣人的114个弟子惩罚你!”
所有武士都退下了,只有一名女浪人站在那手中,还拿着吃了一半的瓜。
“臭女人,小心圣人现身,将你沉塘了!”妖僧的话并没有吓退他,反倒是他从伙伴手中接过了长弓。
“鱼肉乡民,祸害百姓,你算什么神明!”箭矢射出,正中秃顶上的金冠。
“神明可是不会祸害人的!”第二发箭瞄准僧兵,僧兵们便一拥躲在了孔二的神像后,女浪人却将手一抬,将那面生锈的“君子镜”射落。
“哼哼,啊啊啊……”带头的妖僧从未受过如此的气,气得从马上摔落,僧人们见大势已去,提了薙刀,拖着妖僧四散而逃。
“听好了,老娘叫孔乙姬子。再敢拿神明骗人,小心刀剑不长眼!”孔乙姬抽出佩刀,扛在肩上,笑看僧兵们的落败。
“万岁!”乡民将孔乙姬推上了妖僧的大马,加入了他们的队伍。武士们将僧兵的衣服随手一扔,遮住了孔二的光头,推开神像和骑着高头大马的孔乙姬一起前行。
“神明赐福!”孔乙己撒出的花瓣,落在了每个人的肩头。
“神明赐福!”人们收起了贡金,拿了颜料,为孔二加了黑发,点了眼珠,遮了大板牙,放回那古久的老庙。
“神明赐福!”孔乙姬披了孔二的黄袍,在男女老少的欢呼声中踏过那面腐朽的“君子镜”,走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