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游戏机”的小山

欧派兽 2019-9-23 6518

转自游戏时光


一段关于游戏的苦涩故事。

  保安队长老庄以前是送牛奶的。天刚亮老庄就出现,天全亮了老庄就消失。伴随着天色变化的,还有老庄的吆喝:牛奶哎,新鲜的牛奶,斗门镇的牛奶!

  老庄要送 6 个村的牛奶,其中就有小山他们村的。老庄说他当时骑辆永久牌的“28 大驴”,梁上有条绿色的灯芯绒车套。老庄还说他在村西头的大榆树下歇过脚,据说这颗榆树摔死过孩子。

  所以老庄非常确定:他以前肯定见过小山,而小山肯定喝过他送的奶。

  正是因为这“一奶之恩”,老庄常对小山说:“你是自己人!叫啥队长!叫庄哥就行。”

  但那天小山不敢叫“庄哥”,因为老庄阴沉个脸,正托着和脸差不多大小的搪瓷碗吃扯面,空气里充满蒜的腥辣味。

  “4 号楼 403 的徐大姐,认得不?”老庄扬起了脸:“就是有痦子的那个。”

  “我和她不太认识,和她儿子认识,他儿子叫过我去他家玩游戏,得有一个礼拜吧。”

  “那就对了。”老庄将碗一顿:“徐大姐早上找过我,说她家丢东西了,丢的是他儿子的游戏机,叫啥啥威尼斯、还是真维斯来着?”

  “Switch。”

  “恩,就是这个名儿,你负责找一下吧”老庄端起了碗:“还有,找不着的话,你这个月的工资就先停着,明白了?”

  小山一言不发的扭身而出,就像当初没对老庄讲:他从来不喝牛奶,更没喝过老庄的奶。因为他家养着 20 只羊,他是喝羊奶长大的。

一手的贼

  我本身并不熟悉小山,但老庄是我的朋友,时不时听贫嘴的他瞎唠嗑,再加上一来二去和小山打了几个照面,大家还都打游戏,渐渐也对这名年轻人有了更多了解。

  喝羊奶的人白,小山就是如此。不光白还俊,睫毛忽闪闪的,一对儿杏仁眼。但小山并不觉得自己白,他认为是保安服太黑,显着自己脸白。不过徐大姐经常夸他的长相,说他不像保安倒像潘安。同事就问潘安是谁?几号楼的业主?

  小山对徐大姐印象挺深,原因不是人家经常夸他,而是那颗痦子。徐大姐的痦子又黑又小,如果没有上面一根又细又黑的毛,可以算得上是美人痣。

  那天徐大姐和儿子抬东西,两个大纸箱。按说从停车场到电梯也就 1 分钟的路,但小山那队保安执勤正好经过,几个小伙就搭把过来帮忙了。当时小山并不主动,他巡逻的路线才走完一半,不过同事都一拥而上,一口一个徐大姐喊着,一口一个徐兄弟叫着,小山只好随大流。

  小山想笑,因为“大姐”和“兄弟”算是平辈的称呼,可人家是母子,明显有些乱套。况且徐大姐姓徐,他儿子可不一定姓徐,叫人家“徐兄弟”有些太过盲目。好在同事都冲着徐大姐龇牙,谁都没在意这个程序问题。但徐大姐的儿子笑了,无论如何,我们还是姑且叫他“徐兄弟”吧。

  徐大姐的房子是四居室,枣红色的复合地板,反光犹如霓虹灯般绚丽晃眼。但陈设的却是中式家具,这种搭配有些另类,好像一个高大严肃的男人,穿着一条彩色的迷你裙。

  不过吸引小山的,还是徐兄弟的房间。乳白色的两排书柜,床上有团花毛巾被,没什么特别。但书柜的格栅里码放着各类游戏主机,毛巾被里还裹着一个 Xbox One 的手柄,这就有些特别了。小山一眼认出,书柜最中间是台复古的“迷你 PS”,两本厚书慵懒的靠在旁边,刻意中透露着随意。

  这时同事们又夸奖徐兄弟有学问,竟然有那么多的书,而小山则感叹徐兄弟是个硬核玩家,边说边搓着手上的死皮。徐兄弟顺着小山的目光,找到了那台迷你 PS,说是最近刚买的,还没来得及玩。

PlayStation Classic:国内常常称作“迷你 PS”

  小山很想亲自把玩一下机器,但他担心屋里的人太多,于是只好和它的主人攀谈起来。

  “听说机器里还有《生化危机 导演剪辑版》?”

  “对的,据说比原版难。”徐兄弟答。

  “其实有个左轮手枪无限的秘籍,不知你知道不?”小山又问。

  “我还真不知道,咋调出来?”徐兄弟反问。

  “喝水,都出去喝水。”徐大姐插进话来,依次拍着保安们的后背。

  临走时,徐兄弟让小山有时间过来玩。小山认为这是一句客套话,因为保安宿舍在车库旁边,而徐兄弟住在四楼,两人离得有点远。

《生化危机 导演剪辑版》

  保安宿舍虽说位于车库,但到下午的时候,还有阳光照进来。阳光来自对面业主窗户的反射,也就是说,阳光是二手的。不只是二手的阳光,小山穿的保安服、睡的架子床、用的步话机,统统都是二手的。

  小山笑了,他发现 Wifi 也是二手的,信号来自物业办。笑完之后又难过了起来:二手也就认了,现在自己被冤枉是个“一手的贼”。

  小山走出了宿舍,掏出手机,选了一块僻静地方给徐兄弟打了个电话。小山预测现在徐兄弟大概正在上课,也许不会立刻接,但电话给出了终审裁决:您所播叫的号码,是空号。

  号码是空的,小山也被掏空了。他翻看通讯录,在其中找到 60 多个熟悉的名字,却发现没有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小山又刷了刷朋友圈,圈里有人秀午饭、有人秀自拍、还有人在医院看病、有人得了儿子,但和他都没什么关系,都离他太远。

  小山愣了一会儿,硬着头皮去敲徐大姐的门,他想问清楚:究竟是什么时候丢的?是不是放错地方了?

  他更想搞清楚:怎么会丢的?明明上个礼拜才玩过,他亲手放回柜子里的。

  敲门声闷闷的回荡着,徐大姐家没人。可能是由于声音太大,对门的老太太黑着脸、隔着纱窗说:别敲了,旅游去了,早上走的。

羊油炒饭

  说起旅游,小山并不陌生。他小学春游去过兴庆公园、革命公园,中学秋游去过翠华山、终南山。最近的一次旅游,是来城里当保安。旅游就是个心情,心情好时,跨出家门都算旅游。除此之外,小山还去过美国的纽约、法国的巴黎、潘多拉星球的矿场、月球背面的基地。当然,这些都存在于游戏之中。

  但小山和别人说起这些时,大部分人都歪着头笑他。慢慢的,小山不和别人说旅游,更不聊游戏。

  旅游与游戏的第一次结合,还是在他小学四年级的时候。那次去的是水陆庵,菩萨很多的地方。一听要去水陆庵,他心里就打鼓,打鼓是因为水陆庵离家不远,他爸又会让他带上热乎乎的“羊油炒饭”当午餐。

  小山喜欢吃“羊油炒饭”,炝几个油汪汪的青辣子,再盖个煎得焦黄的土鸡蛋,让人食欲大开。但春游带“羊油炒饭”会遭同学们笑话,他们会捂住鼻子,指着小山的饭盒发出“咦 ——”的一声,然后很自豪的大口咀嚼香肠面包,或者是裹了奶油的虎皮卷。

  所以那次吃饭的时候,小山躲在了水陆庵的一间偏殿,后面有尊泥塑的菩萨,正盯着小山打开饭盒,听着小山叹气。小山把勺子在身上抹了抹,刚准备开吃,他们班的“高有智”却突然跑来,劈头盖脸叫了一声 —— 哥!

水陆庵

  高有智的名字虽然充满了喻意,但这人的个头和学习成绩,都是班上的倒数几名。而且高有智发胖,人一胖就容易受欺负。所以小山觉得,高有智是想找个同命相连的“哥”求安慰。

  高有智不知道小山一下想了这么多,只是一字一顿的说:“哥,咱俩换吧,你把你的「羊油炒饭」给我,我给你吃香肠面包,外加这个。”说完之后,啪的一声将个方块按在小山的饭盒盖子上。

  “这是我舅带来的,他说只让我玩 10 天,今天给你玩 1 天。哥,你不吃亏!”

  高有智一边说,一边很自觉的拿过“羊油炒饭”。于是那天中午,小山第一次玩到了 Game Boy ,第一次结识了大金刚,也是第一次在马力欧的世界里畅游。当时的景象,就如同后面的菩萨也被吸引过来,笑眯眯的闻着炒饭的香味,乐呵呵的听着小山和高有智聊天。

  多年以后,小山一想到这一幕,就会“噗嗤”一声笑出来;也是多年以后,高有智把 Game Boy 送给了小山。

  徐兄弟“被偷”的那天,小山其实在他家也做了“羊油炒饭”。辣子不香、鸡蛋没味、萝卜不爽口,有点儿难以下咽。

  那天小山刚站完 4 个小时的岗,汗水浸着皮带打转,黑制服的腰部,镶着一圈儿白色的盐花。这时徐兄弟冲着小山扔了一枚苹果核儿,截停了他。抬头一看,徐兄弟在四楼阳台边笑边喊:“哎那谁,上来耍一会儿么,啊?”

  小山扬起脸,把苹果核捡起,扔进垃圾箱,冲着徐兄弟点头。为了体面一点,他立刻洗了个澡,接着换了衣服裤子,穿了新洗的鞋,晾干的袜子。思前想后犯起了难 —— 去别人家应该带点儿东西,可带点啥东西好呢?啥东西人家才稀罕呢?小山想起了羊腿。

  保安是个体力活,食堂顿顿有肉。但肉皮居多,皮上毛更多,每三块肉都有一小撮儿毛,像块变了异的苔藓。所以小山他妈亲手酱了羊腿,交给他爸送来,目前正躺在大灶的冰箱里。

  小山割下一大块羊腿肉,又称了几个鸡蛋、一小把青椒和几根胡萝卜上门。但徐兄弟并不在意这个,而是一把将小山拉进屋子,按在座位上,塞给他一个手柄。

  那天玩的是《NBA 2K19》,小山选的公牛队,徐兄弟选的凯尔特人队,小山觉得自己发挥得还行,最低的比分差距只有 15 分而已。即使这样,他还是输的通通透透,连输 9 局不说,最后 4 局分差达到 20+。

  徐兄弟可能感觉有些无趣。小山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他没玩过 2K 系列,在人生的游戏履历中,有关体育类游戏,截止到《实况足球2009》。就连实况足球,也是高有智手把手教的。

  小山和高有智后来成了初中同学,不过只是同年级,并不同班。每到中午,高有智就会靠在门框边等小山,小山若是中午带的“羊油炒饭”,也会主动和高有智换饭。

  高有智本来不爱玩“实况”,他和小山都对“格斗之王”着迷。但包机房的“格斗之王”常年被所谓的社会青年垄断,人家不让他俩玩,就只能干看。偶尔轮到了,又会有另外一拨儿社会青年来骚扰,非要赌上 5 块钱一局。吓得高有智和小山连连摆手:我们是学生,没钱、没钱。

  倒也不是没人用“实况“来赌,但即便赌也是一瓶汽水、一个菜夹馍的钱,他俩的承受的起。

有些《实况足球2009》的版本,那会还带中文解说

  小山至今佩服高有智,这个胖子在“实况”方面确实有天赋。俩人都接触一个礼拜,高有智已经操作得有模有样,而小山才把菜单弄清楚。

  半年之后,高有智成了实况的“总镇”。“总镇”的意思,就是对方随便挑队伍,只要不利用 Bug,高有智都能取胜。于是有人劝高有智可以进行职业化,就是做庄家,通过赌博挣零花钱。但高有智觉得自己“没那个命”,张口闭口都是“我哥咋办”。

  高有智一直把小山当“哥”,不止一次地对小山说:“哥哎,加速键不是你媳妇,不要老按着不撒手!”,还说“哥哎,R2 键不是你仇人,争头球的时候按按多好?”

  有次高有智和小山玩大了,天黑透了也没回家。高有智他爸一路寻到包机房,一把揪住后脖领将他拖到门外,手柄线差点拽断。那一晚小山非常担心高有智,因为高有智他爸是翻沙工,手上的硬茧有 5 分硬币那么厚。

  第二天中午,高有智鼻青脸肿的来找小山,小山二话没说递给他一大饭盒“羊油炒饭”。高有智也不客气,一勺子铲进饭盒的底部,大口大口的刨着吃。一边吃,一边喷着饭粒说“昨晚我还能多赢几个球。”

  多年以后,小山一想到这一幕,也会“噗嗤”一声笑出来;也是多年以后,高有智他妈改嫁去了青海,小山再没见过高有智。

小题大做

  和高有智失去了联系,小山对“羊油炒饭”也失去了胃口。

  他后来很少吃,只是爱做,每逢亲戚来访,朋友聚会,小山必做“羊油炒饭”。但那次在徐兄弟家只有羊腿肉,没有羊油,也没隔夜的米饭。于是小山先是用小火煨羊肉、炼了些羊油,又用高压锅蒸了三碗饭。

  小山打算做多些,这样徐大姐回来可以吃。不过徐兄弟明显有些不耐烦,他挠着头皮说:搞怎么麻烦干啥,直接点外卖不就完了。

  其实做“羊油炒饭”也算是种休息,小山被徐兄弟虐的很惨,无论是《NBA 2K19》,还是后来的《极限竞速7》,小山都处在绝对的劣势。

  他曾不好意思的提议“要不咱俩玩玩《实况足球》”。可徐兄弟头都没转,盯着屏幕说“谁现在还玩儿实况啊”,于是小山又建议玩玩《生化危机 导演剪辑版》,但徐兄弟仍然兴趣寥寥。

  小山有些惊异:“那你是喜欢其他的 PS 游戏?”

  徐兄弟笑了:“我对 PS 游戏没啥兴趣,我只是觉得迷你机器好看,就买来摆着玩。”

  说完之后,催促着小山继续游戏,边玩边问:“你水平这么差,到底有没有玩过主机游戏,不会连 Xbox One 也没有吧?”

  小山心里有些戚戚然,蔫蔫地撒了个谎:有的,有的,就是不常玩。

  接着表示自己还是先做饭,逃进了厨房。但厨房里的一切,都不顺手。刀太小、案板不稳、没有刮萝卜皮的矬子、油是橄榄油,没有花生油。但小山还是一刻不停的忙碌,专注的好像在玩《实况足球》。

  一时三刻,“羊油炒饭”出锅。米粒晶莹剔透,缀着红色的萝卜丁,挂着绿色的辣子角。徐兄弟放下手柄,拍了小山肩膀一下,便把脑袋埋进盘子。小山挺高兴,还把自己的一盘也推了过去,顺道又撒了一次谎:“你吃你吃,我经常吃”。

  徐兄弟也不客气,将盘子码到自己面前,他对小山说:“你去玩玩 Switch 吧,也在柜子里面,你盯着我,我都吃不下了。”

  那是小山第一次见到 Switch 的真机,他摸了半天才找到电源键,可惜没反应,大概徐兄弟忘了充电。

  就在小山研究 Switch 的时候,徐大姐回来了。

  徐大姐先是把钥匙哗啦一下撂在鞋柜顶,接着脱下白色高跟鞋,坐下来揉脚脖子。徐兄弟看了她一眼继续闷头吃饭,倒是小山小声的打招呼:“徐大姐,您回来了哦。”

  徐大姐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把小山扫了两遍。小山觉得有些尴尬,他想给徐大姐倒水,但不知道杯子在哪儿,他还想给徐大姐盛碗“羊油炒饭”,但徐兄弟几乎吃光了。

  还是徐大姐见过大场面,立刻打破了尴尬,她抽了抽鼻子:“这是什么味?怪怪的!”

  “是羊油炒饭,还有些羊肉,我再给您做一碗吧”小山放下 Switch,准备奔向厨房。

  “别、别了,我不吃羊肉,油了吧唧的,腻的慌。”

  小山愣了一下,搓着手说:“是有些腻,是有些腻。”

  徐大姐这次没有回答,而是开始数落起徐兄弟,说他整天窝在家也不学习,快开学了也不收拾东西。说他把屋子搞的乱七八糟,也不打扫一下自己的房间。

  小山更窘了,轻轻的拿起鞋准备溜,倒是徐兄弟不让小山走,说还没玩够,着什么急。

  “我晚上还要上班。”小山撒了第三个慌:“要不你留个电话吧,好下次联系。”

  徐兄弟随口报出一串号码,然后又给了小山一个 Xbox live 账号,说有机会加他。小山依次记在手机里,慌忙的跑出屋子,电梯都没坐。

Xbox Live

  尽管给的电话不知道什么原因成了空号,但这个 Xbox live 账号,后来成了小山寻找徐兄弟的突破口。

  在被勒令找回遗失的 Switch 后,小山匆匆的打开手机,下载了 Xbox Live。徐兄弟的头像和本人差不多,只是头发变成了绿色,而且是寸头。小山蹲在小区的假山旁,一个字一个字的嵌进事情的来龙去脉,来回修改。

  他想让徐兄弟给老庄打个电话,说明“自己没偷东西”;他还想让徐兄弟给他妈联系一下,告诉她“自己不是贼”。天色越来越黑,小山的脸色却越来越越白。当双腿酸到麻木的时候,小山终于完成了信息。他又看了一遍,最后加了一句话:这事儿很重要,拜托了,哥!

  一天之后,徐兄弟回了信息,也打了电话。原来是他自己卖了 Switch,没给徐大姐说。

  其实不用给任何人说,这是人家自己的东西,砸了都和外人不相干。就像徐兄弟在信息里还说:小山啊你真有意思,多大点儿事么,至于罗里吧嗦的说那么多吗?

  于是小山依然干他的保安,每天不是站岗,就是绕着小区打转,只是路过 4 号楼浑身就发憷,心里出虚汗。

  唯一的“受害者”,是躺在大灶冰箱里的酱羊腿,小山借了把剔骨刀,将它一劈为二。

  一半儿送给了徐大姐,徐大姐将它放在鞋柜上,不好意思的说:“我没别的意思,是你们队长的问题,小题大做、小题大做嘛。”

  另一半送给了老庄,老庄将它用黑袋子套好,有些生气的说:“咱是自己人,搞这些干啥,你忘了?你小时候还喝过我送的奶呢。”


  (本文的采访对象为老庄和小山,文章中出现的人名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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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人很懒,什么也没有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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