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给一位朋友送行。

    现在想想也十分感慨，他和我相识很久了，但分别却是一瞬间的事。

    汤姆-彭斯特利，瞪着那双牛眼，用他那惯有的语气说：

“该死的，我又不是去送死的，需要你这么郑重吗？！”

    我尴尬地笑笑，确实，我今天穿了我从未穿过的衣服，甚至专门让母亲给我打了个领带。

    紧接着，他便不言语了，在路边坐下，望着远方。

    这个小镇是这颗星球上最为潮湿的地区之一，我在这里度过了我的童年，汤姆则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

    但他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

    小镇上的人们欢呼雀跃。

    我还记得汤姆来时的场景，他其实是和一个人结伴来这里的。

    大家关紧了房门，好奇地从窗户窥视，看着村里的警卫雄赳赳气昂昂地把两人带进了村长的房子。

    过了好一会儿，他们才出来，脸色都不太好，走进了一家酒馆。

    第二天就传出来汤姆一个人干倒二十个村汉，两人喝光两家酒馆的存货却因没钱而不得不做苦工还债的事情

    “所以说啊，”讲故事的老太颇有威严地扫视了一眼，“做人要老实。”

    尽管谁也不明白为什么因此就明白做人要老实，我们还是点点头，看老太点点头，把我们赶去上课。

    于是乎，我们就对“不老实”的汤姆二人产生了敬畏。因为他们敢于“不老实”也不会被老太揍屁股。

    而每当两人走在街上时，我们也一直离得远远的甚至干脆躲屋里去。

    后来慢慢的又有了传说，有人说他们其实是海盗，被通缉才来这里躲避警探，也有人说他们只是一对探险家，有人反驳说他们绝对不是探险家因为他们抵押的包里什么都没有，有的人耸耸肩认为他们其实是派来的间谍刺探情报...

   这时大多数人听厌了便耸耸肩走开了，其余人则继续辩论来打发时间。尽管有时汤姆也在场，他却并不分辨，只是喝酒。

    人们并不欢迎他们。

    又过了很久吧，汤姆住的房子突然烧起来了，火焰直冲云霄，黑烟朝四周散去，一直到十几里外耕作的农田里。

   房主痛哭流涕，哀叹自己瞎了眼贪财把房子租给了汤姆二人，人们也跟着流泪，痛骂汤姆酗酒烧房。

   就这样，召开了第四十二届村民大会，就连在外务工的人也被叫回来，我们也跟着聚集在小镇的中心，听年老的牧师和镇长和村长和房主等人齐声痛骂声讨汤姆二人的无耻行径，然后举行了公投。

    “他们二人，必须离开这里并赔偿房主的房子并处罚金十万克里木朗。”

   牧师宣读了审判结果。

    大部分人很失望，因为汤姆二人没有任何表示，他们也没见到代表上帝老头的牧师与魔鬼大战。

    人群散了。

    “哦，亲爱的克里斯特例，我认为你得到的好处太多了，按照惯例我应该得到其中的五分之二。”

    “该死的你....”

    紧接着传出镇长与牧师等人打起来，而赔偿——

    “再加一倍，这是他们应得的。”

    会后的第二天与汤姆结伴的人便失踪了，于是牧师决定再加一倍

   “因为他们违约了”牧师如是回答道。

   此后汤姆就只能住在窝棚里了，但他还是酗酒。

    此后的几年过得很平静，除了镇长与牧师偶尔来视察时因吃得太饱而打嗝发出的噪音打破平静外，便再无其他了。

   谁知三个月前那个房主，大概喝多了吧，便对一个奉承他的人吼道

  “当然！外人怎么可能是好的，他们全都是一群蠢猪，活该为我打工！”

紧接着他便说出真相——是他自己烧的房子，因为醉酒，但是——

“都是他们引诱我，在我面前喝酒导致的，所以——”

他像完成了一个伟大的数学证明一样吼道：“他们活该！！！！！”

    这件事过后人们还是照常生活，没有改变。

   而汤姆，却要响应号召前往边疆参战了。

   我看着汤姆走进车厢，对我挥挥手，然后消失在里面。

    我一下子坐在地上，抱着他留给我的一袋东西，像个小孩子一样痛哭起来....

   而当我将要离去时，已经无人给我送行了。

战火吞没了汤姆，也吞没了小镇。

我将追随汤姆的步伐了，可是已无人给我送行。

于是乎，我走进了车厢。

                                                          初稿录毕

                                                           2023.1.1

                                                    于破空间   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