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实的生活方式其实是按照自己身体的意愿行事,饿的时候才吃饭,爱的时候不必撒谎。

——《霍乱时期的爱情》

前两天重读了《小王子》，说来可笑，并没有从中读到什么“新的东西”，不像所谓的是“写给孩子的童话，也是写给大人的寓言”，所感受到的还是像十岁时候接触到的感动，像是翻墙出逃，人浮沧海底，依然只是文字中流露出来的，孩提一样的童真。本身是一场童话，就不是写给大人的，大人读童话，意义不应该是从中学到什么，体悟什么，恰恰相反，回到孩子一样的心境，看山是山，看山还是山，看山一直是山，远比“体悟”“反思”更加珍贵，这样也可以算是反思，反思本来看似平常的景色，为什么走不进去，也走不出来。

《阿甘正传》有段台词一直为人所津津乐道“你以后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什么意思，难道我以后就不能成为我自己了吗？”不觉哑然失笑，这里亦然“你为了什么要去阅读？”“什么意思，难道不能仅仅只是阅读本身吗？”

现在的阅读好像被与越来越多的概念所绑定，“阅读量”“知识积累”……，而这些东西又再次被与“成绩”“思想深度”“谈吐”绑定，好像我们就是为了这些东西去阅读一样。很久之前我也会陷入这样的窠臼，后来有一天跟流石聊天，她说：“读书不应该被叫做爱好甚至是特长，而应该是我们生命中本来的一种惯性”，而所有被她称之为“功利阅读”的东西，所做的无非是恶毒把副产品与源头混为一谈，绂紫堕朱罢了。我们只有想去阅读所不经意间得到的副产品才是所谓“阅读量”“知识积累”，而这些东西的显化，才是“成绩”“思想深度”等等，像是一朵花，突然闻到了自己的香气。换句话说，我们现在是为了副产品才选择去做什么，反而把宝贵的源头忘记了，香精代替了花香，也不是为了给自己闻到。

费孝通先生说过：“一个孩子在一小时中所受到的干涉，一定会超过成年人一年中所受社会指摘的次数。”话略有偏激，但本意不恶，一直觉得“必读书目”是抹杀特性的东西，曾经以为这样的想法是大逆不道的，后来看到黑塞也这么说，这样，我也算是有名人背书了，一边坚决的喊着“一千个读者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手下又忙不迭的擦除棱角，滑稽，且无甚趣味。“你们赞美大自然令人赏心悦目的千姿百态和无穷无尽的丰富宝藏，你们并不要求玫瑰花散发出和紫罗兰一样的芳香，但你们为什么却要求世界上最丰富的东西——精神只能有一种存在形式呢？我是一个幽默的人，可是法律却命令我用严肃的笔调。我是一个豪放不羁的人，可是法律却指定我用谦逊的风格。一片灰色就是这种自由所许可的唯一色彩。每一滴露水在太阳的照耀下都闪现着无穷无尽的色彩。但是精神的太阳，无论它照耀着多少个体，无论它照耀什么事物，却只准产生一种色彩，就是官方的色彩！精神的最主要形式是欢乐、光明，但你们却要使阴暗成为精神的唯一合适的表现；精神只准穿着黑色的衣服，可是花丛中却没有一枝黑色的花朵。”我知道马克思是在说专制的精神统治，用在这里未免太言过其实，但如果仅仅只是理解最浅薄的一层，差不多刚好。

常常见到为了“赏析”而绞尽脑汁的去看，去想，甚至会有人热心的教你如何揣摩出题者的意图，这又何苦，所谓“赏析”也好，“感想”也罢，前者是让别人体悟你的内心，而不是别人想看到什么东西你的内心才去想，后者则更是，谓之感想，实则是思想的流动，阅读的过程是也只能是渐渐填满的过程，到了火候，水，或者说思想就会“溢出”，这溢出的水，可能水花会很漂亮，也可能并不漂亮，但无论如何，我们会管这叫做“感想”，而功利的感想，无非是水还是半满不满时急于要求水花，就在思想中狠狠的踩上一脚，却管这个叫“感想”。

说到底，“阅读”与“教育”，所想达到的目标无非是给他种子，之后长成一棵树，而不是教你如何把石头雕刻成一模一样的树，哪怕栩栩如生，但毕竟失真，这与流水线又有何区别？在特里·普拉切特的小说《扼住咽喉》里，有个人物叫威泽韦克斯奶奶，她曾用更简洁的方式表述过这一原则。有个年轻人想告诉奶奶，罪恶的本质非常复杂。她说：“不，其实很简单。罪恶，就是把人当成东西来对待。”，那么，这样功利的阅读，反倒是最大的恶了。

甚至上面的比喻也有太多的功利性，真正的阅读，或许是给你一片森林，让你看一棵树怎么开花，怎么结果，最后拿到种子，再把它种下去，全然在你。所以若真的将功利阅读进行到底，那也许可以戏问：我们为什么要阅读？

如种之茁如泉之淋曰鼓在暮曰钟在晨志言惟烈道载惟暾作而不述鸩而不酲羁麟绝笔尼父此惛哀麟沛笔小子此悃前叩名山后礼其人得枝挂角渡河留馨更蒙追质君其问诸水滨。

这样的回答，自然是闹着玩，事情不该如此狼狈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