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我向来行事纯全”——《圣经》
彭子质之湘子曰:“生合欢欤?”,湘子大笑,对曰:“生本欢焉,何以他物而为之?”
暮色四合,坐着看太阳落下,看落日时做梦,做梦时看落日,闲散半晌,亦不免为自己的懈怠汗颜,但又转念一想,进而也就释然的心安理得了。
罗素说:“你能从浪费时间中获得乐趣,就不是虚度光阴。”此公深得人生趣味。曾记得澜姐跟我说过:“我觉得我的人生就是自己在给自己挖坑,拼了命的考上复旦,结果天天不想上学,后来努力的去面试,现在天天不想上班,曾经一直想谈个恋爱,现在又想去追求自由。”,这是很值得去深思的,甚至可谓振聋发聩。我们的生命,或者说大部分人的人生,是像自以为是的目标走去,但这未免也太乏味了些。“回归本心”的浊浪还并未排空,最后也只得不了,了之。
我并不否认我是个依赖直观并且感性的人,但我们在学习或工作中,却总觉得累,这并不是累,而是身体清晰的认识到我们所做之事陷于毫无疑义的困窘而又寻不得出路的哀鸣。零几年的时候,彼时魔兽,星际以割草的形式开始步入中国这块处女地,那时遍地都是所谓的“网吧少年”,他们可以坐在毫无人体工学的椅子上,吃白面包,喝矿泉水,为了一把橙色武器连玩十几个小时,甚至有猝死的,但他们从来不会觉得累,他们只是会周期性的觉得“困”“渴”“饿”,换句话说,他们觉得自己所做之事,是有“意义”的。
你看,是否有意义从来不需他人所言,你其实早就明白,哪怕所有人都认为是“玩物丧志”,只要它能带来真正的满足感,而不是身体内饥饿一样的虚无,它于你就是最大的意义。
我很喜欢伯利克里在雅典阵亡将士祭奠上的演说,他说:“我们爱好美丽的东西,但是没有因此而至于奢侈;我们爱好智慧,但是没有因此而至于柔弱。我们把财富当作可以适当利用的东西,而没有把它当作可以自己夸耀的东西。至于贫穷,谁也不必以承认自己的贫穷为耻;真正的耻辱是不择手段以避免贫穷。”,这就是我所言的人生意义,它不会让我们真正玩物丧志,它只是会让我们正视生活。
尝读《精怪故事集》,其中一篇印象很深:熊来到密林中的泥塘,欢乐的打滚,蛴螬见后嘲讽到:“熊也会堕入泥水吗?”,熊充耳不闻,在泥水中享受快乐,之后熊站起来,甩干了毛发,走开了,之剩下蛴螬在泥塘中继续苟且。以某种东西为人生意义的人,与麻痹其中的人是全然不同的,后者是借此来逃避现实,但又自欺欺人的称之为“人生意义”,而前者则是这些人生活中的微光,让他们得以借此喘息,像是蜂蜜之于约拿单,然后继续面对世界与人生这一场必输之局,并满怀热情的与命运对弈,他们会死,但绝不会蝇营狗苟一辈子。
不必去问这二者到底有何不同,心永远比话语更加真切,而人生意义,也绝不是所谓目标带来的,因为路未定,目标不过是自我的满足,意义永远是自己所寻得的珍宝。
最近很流行一个词“生涯规划”,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道理,最高的意义也不过是帮你找到人生意义而不能赐予你,无非是每隔几年换个名称吓唬人罢了,人生的事,只能,也必须走着瞧,我们只能看到自己的过往,而未来,“不见长安见尘雾”尔。像以下几件事,就并非是人力所能“规划”的:我生而为人,我生于二十一世纪,我生为中国人,我因命运的安排生于斯长于斯。
至于未来,我想只是变数,我对命运一向采取不抵抗主义,即木心所言的“积极的无为”,反正克洛托也不曾待我太坏,我不知道我将来会做什么,写什么,一切随缘吧。但若是我知晓我未来的命运,把那根丝线拿到手中,我也不会言说,那有杜氏在酒尚未丰美只是就频频掀盖示人之理?
我唯一知道的是,我会跨步而行,或直奔,或趑趄,或彳亍,或一步一踬,或小伫观望,但至终,我还是会迈出下一步,并一直往前去。
能假装开心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