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先生，所谓《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是什么样的东西？】

【这《提纲》嘛，说来倒是短小精悍，这在马恩的著作中算是短小的，当然，除了信件之类，不过又是相当经典的作品，特别是关于哲学方面的一些阐述。】

【您能不能具体讲一讲呢？】

【倒是没什么问题。】

马克思

1845年春天于布鲁塞尔

一　　从前的一切唯物主义（包括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的主要缺点是∶对事物，现实，感性，只是从客体或者直观的形式去理解，而不是把他们当作人的感性活动，当作实践去理解。所以，结果竟是这样，和唯物主义相反，唯心主义却发展了能动的方面，但只是抽象地发展了，因为唯心主义当然是不知道真正现实的，感性的活动本身的。费尔巴哈想要研究跟思想客体不同的感性客体，但是它没有把人的活动本身理解为客观的活动，所以它在《基督教的本质》一著中仅仅把理论的活动看做是真正人的活动，而对于实践则只是从它卑污的犹太人活动的表现形式去理解和确定。所以，他不了解“革命的”，“实践批判的”活动的意义。

【我且问你，柳儵诚应该教过你吧，在马克思之前唯物主义是个什么样的历程？】

【最初是朴素唯物主义，以金木水火等物为世之本源，后是形而上学唯物主义，或者说机械唯物主义，以为原子之类便是物质本源，之后便是马克思的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这个费尔巴哈我记得应该属于是第二种形而上学唯物主义。】

【不错，费尔巴哈在原本唯物主义的基础上对唯物主义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发展，但是仍有很大的局限性，比如历史观上的唯心主义。】

【费尔巴哈这人倒是奇怪，明明走的路子快要对了却中途易辙，拐到唯心主义上了，不然马克思的地位恐怕会被替代吧？】

【是也不是。】

【什么？】

【人都有历史局限性嘛，再说，我听闻费尔巴哈在中后期是在一个小村庄里面度过的，他本人在某种程度上算是闭门造车，是缺乏社会实践的，这种情况下也能写出这种程度的著作，做出这等程度的成绩，以我观之，此人才学必胜过我。】

【这，这么厉害吗？】

【自然是的，若是此人能有充足的社会实践，或许能够取得与马克思相近的功绩啊。】

【那为什么又说也不是呢？（指马克思的地位恐怕会被替代）】

【时势造英雄，英雄更造时势也。马克思是总结前人经验，结合自己社会实践的基础上构建出马克思主义的，如果费尔巴哈做出更胜之前的成就与理论，或许马克思也会做出更加璀璨的成就。】

【原来如此，说来所谓“卑污的犹太人活动”是什么意思？】

【那个时候的犹太人活动.....主要是商业吧。按照马克思主义学说，社会实践的形式有生产实践、社会斗争实践(在阶级社会主要是阶级斗争实践)和科学实验等等。其中生产实践，就比如旧中国人的耕作，苏联人的工业生产，犹太人的商业活动，这些是人类最基本的实践。而费尔巴哈却仅仅把人类的理论活动看作实践，也就是那些做学术研究的看作实践，而把犹太人所从事的工商业活动，看成是《卑污的犹太人的活动》，排除在了实践活动之外。】

【这是什么缘故呢？】

【我也不清楚当时的具体原因，或许是单纯的缺乏社会实践而没有充分的了解？抑或是在小村子里被犹太商人坑了？这我也不得而知，这寻章摘句探究这种无关紧要的细节就不是我研究的学问了。】

二　　人的思维是否具有客观的真理性，这并不是一个理论的问题，而是一个实践的问题。人应该在实践中证明自己思维的真理性，及自己思维的现实性和力量，亦即自己思维的此岸性。关于离开实践的思维是否具有现实性的争论，是一个纯粹经院哲学的问题。

【也就是所谓“实践是检验真理性的唯一标准”？】

【对，不过我们更喜欢说毛主席的“只有人们的社会实践，才是人们对于外界认识的真理性的标准。”】

【这二者有什么本质区别吗？】

【区别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过这个问题不在我们讨论范围之内，就暂且放下吧。】

【嗯？这样吗？那么这个此岸性是什么意思？】

【此岸性和彼岸性是康德的概念，用我们的话来说....此岸性就是阳间的东西，彼岸性就是阴间的东西。】

【什么？】

【似乎也不大恰当，此岸性就是说人作为认识主体可认识的范畴，而彼岸性则是不可认知的范畴，康德这不是不可知论嘛。】

【经院哲学又是个什么东西呢？】

【本意是基督教的在经院教授的学问，不过这里更像是我们习惯上说的所谓“空谈”】

【那么这个离开实践的思维是否具有现实性到底是个什么问题？】

【就像有人问你，你准备怎么从海底遛狗一样。】

【什么鬼玩意儿？意义不明啊！】

【对，毫无意义的东西。】

三　　有一种唯物主义学说，认为人是环境和教育的产物，因而认为改变了的人是另一种环境和改变了的教育的产物，——这种学说忘记了∶环境正是由人来改变的，而教育者本人一定是受教育的。因此，这种学说必然把社会分成两部份，其中一部分高出于社会之上（例如在罗伯特．欧文那里就是如此）。

环境的改变和人的活动的一致，只能被看做是并合理地理解为革命的实践。

【人是教育环境的产物吗？】

【我觉得至少不能说错，但仅仅如此实在称不上全面。】

【请先生详解。】

【这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和马克思主义在很多方面是相似的，比如这人的塑造，都是反映论而非唯心主义的先验论。】

【先生没什么叫反映论，什么叫先验论？】

【反映论就是说人的塑造是环境的产物，人就像一面镜子，将社会环境的投影反映出来；而先验论就是说人的认识是先于自己实践经验的，就是说你之所以能会这个东西不是说你慢慢学会的，是你天生就会，上辈子就知道之类的，但是投胎的时候忘了，你现在在学堂里学懂了不是你现在努力学会了，而是你早就会这玩意儿，只不过是现在又想起来了。明白了吗？】

【感觉这个先验论有些意义不明。】

【嘛，有些人觉得很有道理就是了，当然，我们铭古是没有这样的人就是了。】

【然后您说这费尔巴哈和马克思反映论区别在哪里呢？】

【区别在实践，我之前就提到，费尔巴哈由于自身的历史局限性，对于实践这一概念缺乏深刻的了解，至少在著作阐释中有一定的欠缺。在反映论上的表现就是费尔巴哈以及很多旧唯物主义者的反映论非常消极被动，按他的理解社会反应什么人就反应什么，缺乏没有考虑人的能动性。】

【我理解了，就是字面意思把人当作被动反应社会的镜子了。】

【你最近学的很快嘛。】

【先生谬赞了，只是结合我过往的一些经历罢了。之前我在王都接受训练的时候看到士兵们接受的训练都一样，但是有的人天赋异禀学的很快，也有人反复坚持锻炼也异于常人，还有很多碌碌无为得过且过的，则就庸于常人了。】

【对，如果人真的都是消极反应的话，这些士兵学的明明都一样，也就是说接受的环境都一样，那么反映的也应该都是一样的。】

【顺带一提，我是天赋异禀的那个。】

【差不多得了，我不关心你的战斗力问题，这又不归我教。】

四　　费尔巴哈是从宗教上的自我异化，从世界被二重化为宗教的，想像的世界和现实的世界这一事实出发的。他致力于把宗教世界归结于他的世俗基础．他没有注意到，在做完这一工作之後，主要的事情还没有做。因为，世俗的基础使自己和自己本身分离，并使自己转入云霄，成为一个独立王国，这一事实，只能用这个世俗基础的自我分裂和自我矛盾来说明。因此，对于世俗基础本身首先应当从他的矛盾中去理解，然後用排除这种矛盾的方法在实践中使之革命化。因此，例如，自从在世俗家庭中发现了神圣家族的秘密之後，世俗家庭本身就应当在理论上受到批判，并在实践中受到革命改造。

【这个宗教上的自我异化是什么情况？】

【由于费尔巴哈的历史局限性，他在历史观上是唯心主义的，某种意义上是一种魔改的宗教，但是他自身又是唯物主义，所以这就很矛盾分裂，以彼之矛，攻彼之盾，那么他的学说就自乱阵脚了。】

【为什么说主要的事情还没做？】

【因为费尔巴哈的工作仅停留在这方面，并没有应用到实践中，我们知道这个家族之所以神圣是因为他世俗的基础，那么然后呢？既要有批判的武器也要有武器的批判。】

五　　费尔巴哈不满意抽象的思维而诉诸感性的直观；但他把感性不是看作实践的，人的感性的活动。

【什么叫做实践的，人的感性的活动？】

【就是说人发挥主观能动性后做的活动，费尔巴哈这个的问题仍然是实践认知的问题。】

六　　费尔巴哈把宗教的本质归结于人的本质。但是，人的本质并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

　　费尔巴哈不是对这种现实的本质进行批判，所以他不得不∶

　（⒈）撇开历史的进程，孤立地观察宗教感情，并假定出一种抽象的－孤立的－人类个体。

　（⒉）所以，他只能把人类的本质理解为“类”，理解为一种内在的，无声的，把许多个人纯粹自然地连系起来的共同性。

【费尔巴哈为什么没有认识到宗教的本质和人的本质。】

【这个问题就像是问古人为什么不飞上太空看一看证明地球上圆的一样，人都有历史局限性，即使是我们得出的现在认为是正确的结论在未来也有可能被认为是可笑的，不要苛求古人，他们的智慧往往并非是弱于今人，而只是接触到的事物不如我们清晰罢了。】

七　　所以，费尔巴哈没有看到，“宗教感情”本身是社会的产物，而他所分析的抽象的个人，实际上是属于一定的社会形式的。

八　　社会生活在本质上是实践的。凡是把理论导致神秘主义方面去的神秘东西，都能在人的实践中以及对这个实践的理解中得到合理的解决。

【所谓怪力乱神都是虚幻飘渺的吗？】

【是又不是。】

【请先生详解。】

【怪力乱神不过是一些虚妄之谈，多是一些非蠢既坏的营生，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明请降灾于我，让我这个异端在五分钟之内死亡吧。】

【您应该知道这是不会的。】

【是啊，如果神明能够赐福或者降灾那么他为什么不施展呢？如果是不屑或者不能的话我们祭拜他又有什么意义呢？】

【倒也是这个道理。】

【不过另一方面这些虚妄之谈却又有几分根据，人们实际就是根据自己社会的模样创造出的神界，社会学家在各地探寻时惊奇的发现各地的神明不过就是当地的人到了天上或者地下有了几分操纵自然的能力罢了，甚至神明的体系都与本国的政治文化出奇的一致。】

九　　直观的唯物主义，即不是把感性理解为实践活动的唯物主义，至多也只能做到对“市民社会”的单个人的直观。

【这说的是费尔巴哈唯物主义的局限性？】

【对。】

十　　旧唯物主义的立脚点是“市民”社会；新唯物主义的立脚点则是人类社会或社会化了的人类。

【所谓“市民”是指什么？】

【类似于春秋战国的国人。西方不同于我们，西方的市民无论是人数还是势力都要比我们这里突出。】

十一　　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

【这就像柳儵诚常说的，问题在于用，没用的东西我们一概不管。】

【这也是马克思对于费尔巴哈的一个批判点吗？】

【是的，费尔巴哈仅仅是在理论上推进了唯物主义的发展，但是在实践方面却缺乏运用，批判的武器代替不了武器的批判，空谈误国啊，日哭夜哭是苦不死曹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