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诺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次踏上第二世界的大地了。
相比其他世界,他更喜欢这个更为野性的世界,没有秩序的地方,代表着黑暗、危险、成长、死亡以及机遇,当然,更重要的是,这里荒无人烟。
他在第二世界的平原上,生着小火堆,吃着酒馆里带出来的免费食物,喝着从酒馆中灌装的免费橙汁和廉价的牛奶,他喜欢这样一个人安静的吃着东西欣赏第二世界的夜色,虽然第二世界并没有月亮。他讨厌很多人,他讨厌吃东西时被打断,他更讨厌他享受宁静时被一群人打断,而此时,一群人就站在他周围,科诺皱了皱眉,开始收拾食物与帐篷,那群人用群狼看着绵羊的眼神看着科诺,在他们看来科诺收拾行李的行为仿佛就是一只绵羊把自己的毛剃光堆放,只差自己将自己烹饪,直到科诺把行李放入探测器的储存空间时,他们的那个光头首领眼中流露出了贪婪的神色,在他眼中,那个能够储物的手环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朋友,你的那个手环看着不错,借兄弟玩玩可好?”,而科诺正在摆弄着从第三世界杂货商那里买来的魔法帐篷,“这个奸商,说好的可以自动展开自动收回,结果只能打开还要手动收拾啊,到时候要好好找他算账”,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粗暴的把那个廉价的魔法帐篷折叠起来塞入手环中,丝毫没有在意身边的那个秃头,他只想马上换一个地方继续自己的午餐,也可能是晚餐。“混蛋!我在跟你说话呢!”被无视的光头决定自己动手去取那个手环,“杀了他!把他的手剁下来!”
科诺身边一个拿着合金长刀的家伙狞笑着砍了过去。这一刀很快,也很有力量,接着,血液飞溅而出,他的手臂飞了出去,没人看清科诺什么时候出的刀,被砍中的人甚至没有发现自己少了一条胳膊,当惨叫声响起时,科诺终于不再掩饰自己的杀意,周围的人也终于明白了,自己究竟招惹到了什么怪物,恐惧开始在他们之间蔓延,当一个人恐惧到极致的时候,最先去求助的,往往是自身最为仰仗的那份力量。
外表、智慧、运气、信仰……每个人都有自己笃信的东西。
而这群刀尖舔血的狂徒这一生中最为擅长和信赖的……无疑是暴力。
他们每个人都各出手段,异能、枪械、冷兵器,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他们没有丝毫的保留。
嘶——
那喷洒而出的鲜血……便发出了风吹麦穗的沙沙声。
他的刀太快……
快到死者未能感觉到疼痛。
快到死者未能体会到死亡。
这是一种仁慈,也是一种残忍。
血还在飘洒,而刀已经归鞘。
在死亡降临的那一刻,他们眼前闪过的是过往人生的走马灯,还是一片漆黑和冰冷?他们耳边响起的是天堂的钟声,还是地狱的凄嚎?他们心中念着的是尚未实现的梦想,还是了无遗憾的释然……
这一切的一切,都不会有人再知道,也不会有人再提起。
无名盗贼的一生,并不浪漫,也谈不上悲凉。
他们就像海里的鱼虾,即使偶尔跃出水面,也未必会被人看到;即使被人看到,也没有人记住。
浪漫和悲凉,只属于强者。即使是极恶之名,他们也乐于被人千古颂扬。
“可恶……”见得此情此景,早已丧失战意的光头,扭头就跑,现在他只希望带着自己的性命活着离开。
这一刻,他使出了浑身的潜能,拼尽全力,用远超机车最高时速的速度拔腿狂奔,向着来的方向逃离……
虽然他也知道成功逃走的几率十分渺茫,但那也比留下和眼前的对手硬碰硬来得强。
科诺冷冷的看着光头远去的背影,手中的长刀变化为一把黑色的弓弩,他举起弓,瞄准,两支黑色小箭先后击中了光头的膝盖,光头一声惨叫向前扑倒在地,他双手胡乱抓着,想拔出箭矢,但他做不到,那两支箭矢如同幽灵一般穿过了他的手。
科诺缓缓走向光头,他就这么不紧不慢地朝前走着,不管他自己是怎么想的,反正在旁人看来……这场景就像是百兽之王缓缓靠近已然走投无路的猎物一般——与其说是进攻,不如说是处刑。
科诺看着跪在他面前求饶的光头,冷冷的说道:“为什么急着走呢?我还有话要说。”
极夜再次出鞘,光头双腿膝盖以下与他的身体分离了。
“人们总以为,做错了一件事,只要及时发现、承认错误,便还可以弥补……可以有第二次机会。但我,不喜欢给人第二次机会,因为我不想让别人觉得……他们可以在我面前‘错上一次’。”他的语气冰冷,眼神亦是冰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世人都有一种共识……只要事后低声下气地下跪、哀求、忏悔……就能弥补之前的无礼、冒犯和伤害……”
“因为那是大多数人都认可的,那便成了‘理’,继而又可能变成‘法’……”
“但是,世上的事情……真能像这样‘顺理成章’吗?”
“世人觉得偷盗者罪不至死,被盗者便只能接受;世人觉得强暴者罪不至死,被强暴者也只能接受;世人觉得欺善霸市者罪不至死,被欺压者亦只能接受……”
“但那些做决定的人,那些‘大多数人’,那些满口道德仁义的人……又有多少曾体会过重要之物或辛苦所得被人盗走时的滋味,有多少人切身尝过被人强暴的滋味,又有多少人知道经年累月遭受欺压却敢怒不敢言的滋味……”
“屈辱、悲伤、绝望、委屈、难以形容的压力……这世上真有一套‘理法’,能准确地衡量出受害之人的痛苦,并给出相应的惩罚吗?”
“至少在我看来,是没有的。”
“但我……自己想到了一种相对公平的法子,很简单的法子——让受害之人,去决定怎么处置那些犯错之人。”
“当然,每个人的评断标准是不一样的,有的人在街上被人撞了一下肩膀就要杀人家全家,还有的人被扇了耳光还说无所谓,甚至会把另一边脸也凑上去。”
“所以我得承认……我的这种法子实际上确是不如‘法理’来得合适。”
“它只能适用于少部分人……”
“……比如我这样的人。”
认识科诺的人,恐怕做梦也想不到他会一次性说出这么多的话。世上也没有谁听过他说这么多话,因为……听过的人,都已经死了。
其实科诺并非沉默寡言的人,他只是很内向,以至于和别人多说话就会紧张,所以他平时很少说话,只有在一种情况下,他才会彻底地放松下来,打开话匣子,头头是道地跟眼前之人聊上一会儿。
而那种“情况”就是……他准备把对方杀掉的时候。
当刀锋划过光头的咽喉时,在这无言的景致中,那将死之人的脑海……闪过了无数念头。
他还有遗憾,还有悔恨,他回顾自己的一生,发现自己竟不能挺起胸膛说一声无悔无憾。
通过掠夺和奴役换来的物质、虐杀弱者得到的地位……什么都没能填补,反而让他的人生变得更加空洞、且令人憎恶。
一声轻响后,这个第二世界的荒原狂徒就这么倒在了大地上。
没有遗言,没有挣扎,庞大的身躯最终只是扬起了一些灰尘,殷红的鲜血慢慢浸染了其身下的土地。
尸身倒地,刀刃入鞘。
科诺站在尸体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的刀,杀人不沾血。
但他这个人,却是有几分嗜血的。
他喜欢在刚刚死去的人身边,闻一闻那新鲜的血腥味儿。
这种气味,是胜利者才能享受到的,它能提醒他……失败的代价。
他扭头看向黑暗中的那一双双野兽的眼睛,它们已经等不及要饱餐一顿了,人肉,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吃到的。
没有理会的意思,科诺拿出了勋章传送回了酒馆,只留下一地的尸体与一群嗜血的野兽。
“偶尔多说说话的感觉也不错呢”
这个人很帅,只留下了这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