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下旬,餐桌的一角偶然出现了一篮秋日难得一见的嫩黄瓜。长短不一,大约一指粗细,深绿中泛着一丝黑色,瓜壁上带着些许毛刺。在这深秋时节,颇有春日食野菜的意蕴。
嫩黄瓜终究是不能炒吃的,不如说,炒黄瓜这种做法,本身便损坏其本身口感和汁水。生食是极佳的,爽脆多汁的嫩瓜与咸鲜的豆酱搭配带来了口感上的满足。当然,腌作酱菜也不为是一种好方法。用菜刀切除头尾,将其细细地片成薄片而不切断,翻转过来,再次斜切,捻住两头相向拉开,便是人们口中的蓑衣黄瓜。照常理,这是一道凉拌菜,但是浸入甜酱汁后,蓑衣间的缝隙吸饱酱汁微微舒展,腌制不到半天光景,便是一道可口的下饭菜。
靠着这粗茶淡饭,篮中的黄瓜一根一根减少。几天前还笔直挺立的身板,也随着时间流走而趋向萎蔫。可是人总是有厌旧的心理,当初再怎么爱吃,回头看也总是略显单调。微波炉摆在餐桌旁的短柜上。
微波炉是一个有趣的物件,由于它的加热原理,时常会出现日式温泉蛋般,由内而外变热,这种似乎不合常理的情景。微波炉会让水分多的部分先提升温度,而黄瓜正是内部水分充足的食物。我若有所思。
清洗,削皮,黄瓜露出了内部嫩绿的身躯。放到微波炉,三十秒,等待“叮”的一声,加热成功。轻轻拉开门,炉体内微微有着缕缕几层从黄瓜体内榨出的水汽,恰似夏日清晨的薄雾。我握住表面,温和如水。渐渐地,内部的能量传到手掌带来阵阵温暖。正如我所想。
我拿出凡士林,细腻的烃类物质紧密地涂在黄瓜的表面,黄瓜散出的热量把雪白的凡士林融化成澄澈的液滴。紧接着,便是那个地方,黄瓜的头部围绕着那里转圈,把准时机深入进去。那一刻,我的大脑停止了转动,黄瓜内部的余温向四面八方传递。犹如大雨滂沱,被浇成落汤鸡的时候,携着暖流的淋浴浇灌全身;犹如寒风刺骨,却衣着薄衫的时候,泡入热气腾腾的温泉。那种源源不断的热量在身体中游走,我想那一刻可能是这个十月最难忘记的时刻。
后来,本着不浪费食物的原则,我将它削了一层,再次做成了蓑衣黄瓜,口中依然有着淡淡的凡士林味。
冬日,嫩黄瓜想必已经绝迹。冰箱中的两颗小胡萝卜蠢蠢欲动,故而我如法炮制,但感受却远不如黄瓜给我的柔和与温暖。不知道改变的是食材的本身,还是我自己的内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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