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正愁余

  洛城是个奇妙的小镇

                      一

  江家宅，靠近洛城贫民窟的一栋豪宅，远看好像是一头威严的雄狮。这是洛城最著名的建筑师江老头毕生的心血，也是江老头一生中最伟大的一个作品，可以说是整个洛城最气派的地方。周围低矮的小瓦房与它散发出来的气场显得格格不入。也不知道为什么江老头要将这只威严的雄狮修建在富人区的边缘处。

  “小翠，明天好像就是花灯节了，而且好像还有个猜灯谜的比赛。”江小婉银铃般的声音响彻在整个房间，她那玲珑的柳叶眉前正顶着一颗朱砂痣，不过她的眼神似乎有些迷惘。“小姐想参加吗？”小翠端来了洗脸盆，准备来替她梳洗。

  乌黑的秀发从少女白皙的皮肤中拔地而起，顺着小翠娴熟的手法在梳子上翩翩起舞。江小婉双目无神地望着远处那些灰黑色的小瓦房，一眼望去，似乎看不到头。

    “小姐，夫人叫你下楼去享用早膳。”江小婉正看得入神，房门外传来另一个丫鬟的声音，“请小姐尽快下楼，夫人和老爷有事要找你。”一阵脚步声伴随着窗外吹来的凉风渐行渐远，江小婉没什么反应，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小翠似乎看出了江小婉的心思，轻声问道：“小姐，你不舒服吗？为什么这几天都无精打采的？”头发已经梳完了，微微有些自然卷的秀发与她白皙的皮肤相得益彰。

  江小婉什么也没说，只是一直看着贫民窟。

  什么时候才可以见到他……

  “小姐！夫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小翠着急地摇了摇她的肩膀，江小婉这才回过神来，美丽的眼眸里恢复了些许神色。

  “知道了，我们一起下去吧。”

  顺着白瓷玉做的螺旋楼梯，江小婉的脚步很轻，小翠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左臂，担心地问道：“小姐，你最近怎么总是无精打采的，是不是不舒服？跟夫人老爷说一下吧，身子要紧啊！”江小婉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容，又是她银铃般的声音：“没什么的，小翠，过几天就会好了，不用担心。”小翠看着她的笑容，不禁看入了神，她的眉毛微微上扬，额前的朱砂痣也随着一起移动，好像是白雪中的一抹寒梅，红润的嘴唇也弯曲了一个优美的弧度。

  好美的人……

  “啊！”银铃般的声音顿时变成了惊慌的惨叫声，江小婉顺着楼梯摔了下去。

  “小姐！”小翠顿时慌了神，赶忙去拉她，谁料到只拉到了一块碎布，她跟着江小婉一起滚下了楼梯。

  江小婉捂着脚踝，似乎崴到了，很疼，但是她极力忍耐着，因为如果她受了什么伤，小翠一定会被赶出家门的。她抬起头，是一张严肃又略带和蔼的脸，她的身后便是洛城大名鼎鼎的江老头了，也就是她的父亲，正用担心的眼神看着她

  “婉儿，你还好吗？”江太太伸出了一只手，想拉她起来，但是她并没有接受。“没事了，母亲，不过是摔了一跤而已。”说着，她坐在了江老头的对面。

   “没事就好。来人，把这丫鬟赶出去吧，以后我们江家就不需要这个人了。”江太太神色很平静，并且语气毫无感情。

  “小翠不是故意的！”江小婉突然站起来，也顾不上崴到的脚踝，挡在了小翠的面前，“母亲，对不起，是婉儿自己摔倒的，小翠想拉婉儿，无奈婉儿太没用，害得小翠也摔倒了，请母亲原谅婉儿！”

  身后的小翠哭了出来，江小婉正极力保护着身后这个命运悲惨的女孩。

    江太太用十分轻蔑的目光看着江小婉身后的小翠，她皱起了眉头，紧接着，她无奈地说道：“罢了罢了，就当养了条狗吧。婉儿你过来，母亲有事要跟你说，其他人退下。”

   “小姐……你……”江小婉拍了拍小翠的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没事的，不用担心我，我不会有事的，去我房间等我吧。”便让她退下了。

  江小婉又重新坐下，接下来父亲开口说的话，让她绷紧了心。

  “婉儿，父亲想跟你谈谈，你的亲事……”

二

  第一次遇见那个人，是在一年前的花灯会上，江小婉也是在那次大会上，遇见了小翠。

  江小婉一个人走在大会上，她在浓密的人群里来回穿插着，她不禁打量起一个个经过她的人，迎面走来了一个年龄跟她差不多的男孩。

  她打量起他来:高高的个子，坚实的双肩，象牙色的皮肤配上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一双剑眉下却罕见的拥有清澈的眸子，眸子里散发出空灵洁净的气息，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其中。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这时也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即使穿着一身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工农装，穿着带有还未干的泥巴的鞋子，也无法阻挡他的空灵与俊秀。江小婉就被这样一个普通却又独特的男孩所吸引了，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看着他渐渐淡入人群的背影，她似乎体会到了那句“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句话的真谛。

  不知不觉，月亮已经悄悄地用月光蒙住了灯火通明的大地，但是人们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花灯会的热闹已经让人们忘记了时间的存在。

  庙会就是庙会，总会发生些有趣的事。

  “求你放过我吧，我真的不想去那种地方……”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夹杂着女子求饶的声音，这引起了江小婉的注意。她拨开人群，挤了进去，只见一女子哭丧着脸地盘坐在地上，她脸上一块青一块紫，隐隐约约还可以看出很多淤青，一看就是被她面前的这个男人虐待了。

  “你这个臭婆娘又不会挣钱，你除了能去花楼还能去哪里？老子家里还有老婆和孩子呢，当初把你买来就是为了补贴家用，你现在还跟我唱对台戏，真是反了你了……”说着，男人又想一记重拳下去，不料拳头被一个人用手挡下了。

  “兄弟，这光天化日下，何必对一个女子动粗？”那人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空灵的眸子里散发出来的灵气让江小婉一下子就认出了他是谁。“老子管教自己家的东西还要你一个人外人来插手？”男人一脸不爽，“你再不走，我连你一起收拾。”说着男人又抡起了拳头，那个男孩也不甘示弱，眼下两人准备打起来。

  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议论声也越来越大，唯独江小婉走上了前。

  “这位大哥，你是想要把这女子卖到花楼去吗？”江小婉银铃般的声音让人们都安静下来，要打架的那个男孩也呆呆地望着她。“是啊，怎么了？你也想阻止我？别以为我不敢打你。”这个男人气焰十分嚣张，尽管他知道他面前站着的女子正是名满洛城的江老头的女儿江小婉。那恰似白雪中一抹寒梅的唇瓣微微一倾斜：“好的，大哥，这个姑娘我买了。”说着，江小婉从袖子里摸出一块金子，众人眼里都发出了光，她扔到了男人面前，又补充道：“不用找了。”她将坐在地上的女子扶了起来，在众人惊愕地注视下，迅速离开了人群，但是她没注意到，一双空灵的眸子正痴痴地望着她。

  江小婉带着女子来到了城门边，又给她塞了几块银子，为她理了理鬓角，温柔地对她说：“姑娘离开这里吧，那恶人不出几天还会来找你的，我这里有一些盘缠，你暂且收下，去找个安全的地方生活吧。”不料，那女子竟“扑通”地跪了下来，开始不停磕头，每一下都很用力，大声地哭喊着：“请姑娘收下我吧，我愿为您做牛做马，我的命也就是姑娘的了。”江小婉立刻阻止了她，说道：“你先起来吧，别这样折磨自己，女孩子是用来被疼爱的。”“不！我不起来，我的命是姑娘救的，区区磕几个头，怎么能换来一条命呢……”江小婉沉默了，她看着眼前这为了生存卑微成这样的女子，不免有些心疼。

  “那好吧……以后你就跟着我吧，做我的贴身丫鬟，以后你就叫小翠，可以吗？”江小婉对她抿嘴一笑，向她伸出了手。女子眼里荡漾着十分复杂的感情，她伸出了手，江小婉将她拉了起来。

  “小翠谢过姑……哦不，小姐的救命之恩。”

  带小翠回家后，母亲非常反对收留小翠，还是在江小婉苦苦哀求和父亲的支持下，母亲才勉强同意让小翠留下的，父亲是一个十分和善的人，他说“多一个人，总是好事”，母亲又因为这句话开始跟父亲发牢骚。

  夜晚，总是那么宁静而平和的。

  江小婉洗漱毕，让小翠退下了。她透过窗子，望着那早已散场的花灯会，不禁想起了那个男孩。月光洒在她柔美的秀发上，似乎是某个温柔的眸子在注视着她，懵懂的少女不禁情窦初开……

  他，会是我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