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在黄巢起义的烽火之中,见过长安城头的血色残阳,听过泥腿子军破城时的呐喊,也曾与唐军残兵在潼关绝地鏖战,箭矢尽碎,刀剑啮血。
黄巢起义的烈焰将大唐焚作灰烬,长安城头的血光映红天际。我不过是流寇中一柄无名的剑,随军冲杀,听着黄巢在殿前高吟:“待得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可这花终究只是一瞬盛放,唐军的反扑,叛将的投诚,让起义军血洒宫阙。我披着溃兵的血逃入夜色,听见背后长安宫门缓缓闭合,余下的只有夜风吹动尸骨的低吟。
我曾在凤翔城外,见过李克用的黑云骑踏碎黄巢的残梦。沙陀人麾下的铁骑,战鼓一响,万马齐奔,甲衣如墨,所到之处,皆为焦土。我躲在残垣断壁后,目睹他们如狼群般吞噬溃败的义军,直到杀戮归于沉默。
我曾在幽州城下,目睹契丹骑兵如潮水般淹没燕云十六州,石敬瑭为了一己之私,将中原的北疆拱手献给外族。我握紧长弓,瞄准那个背叛的帝王,却终究未能松开弓弦。我只是个佣兵,哪里来的家国情怀?
我曾在澶州之战的金明池畔,见过宋辽百年血战的终结。宋人献上岁币,以金帛换取短暂的安宁。我站在河堤,看着两军对峙的旗帜在风中飘摇,终于明白,比战场更冷酷的杀人技艺,藏在文书与誓约之中。
我曾在汴京的御街上,见过靖康之耻的屈辱。金兵破城,赵宋王朝的帝王、宗室、公主、妃嫔尽数北迁,宛如牲畜。我混在惊恐的百姓之中,目睹往昔不可一世的天子被铁索缚行,像猪狗般押往北方。我握紧佩剑,想杀入金军,却只能目送他们远去,目送大宋的辉煌埋入泥尘。
我曾在朱仙镇的战场上,与岳家军并肩斩杀金兵,金戈铁马,尸积如山。我亲眼见岳鹏举一骑当千,潇洒挥剑,麾下将士骁勇无匹。他用一纸《满江红》,写尽壮志未酬。而我站在风波亭前,看着他的鲜血染红刑场,才知忠义在庙堂间不过一纸轻薄的笑谈。
我曾在钓鱼城上,见南宋残存的最后荣光。蒙古铁骑横扫天下,唯有这孤城苦守十余载,最终让元宪宗蒙哥折戟城下,震惊天下。我站在残破的城墙上,看着骨瘦如柴的士兵,知晓这胜利不过是回光返照。
我曾在襄阳城下,目睹蒙古的攻城巨炮轰碎南宋最后的半壁江山。烟尘滚滚,赵氏皇族的哀鸣被炮火吞没。我射杀冲锋的元军,却阻挡不了宋人的覆灭。
我曾在大都宫廷,听忽必烈以汉语吟诗。蒙古人终究也穿上了汉人的长袍,书写汉人的文章。可纵使他们学尽中原之道,铁血之下的贪婪从未改变。我在宫中担任过刺客、护卫、信使,目睹元朝由盛而衰,嗅到它腐朽的气息。
我曾在太仓的粮船上,护送朱元璋的义军粮草,见过这位布衣出身的枭雄如何在乱世中踏血前行,如何铁腕扫清群雄,如何用屠刀铸造帝国。我曾为他侦查杀伐,也曾看着他亲手清洗功臣。他没有贵族的血统,却有帝王的霸道。
我曾在南京的酒肆里,看着锦衣卫的飞鱼服闪过,听着案台之上的英雄戏文,戏中人义薄云天,戏外人尽是权谋杀机。大明风云诡谲,而我的剑已生锈,弓弦早已断裂。我厌倦了战争,厌倦了忠诚,厌倦了那些自称天命所归的君王。我褪去甲胄,抛弃兵刃,隐匿于市井,听人们传颂那些已死之人的英勇,谈论那些将死之人的愚昧。
我曾见大唐的荣光,也曾踏过它的废墟;我曾为南宋的风骨折服,也曾为它的腐朽悲哀;我曾在蒙古铁蹄下苟活,也曾在明初的风云变幻中隐去身影。
我是乱世的行者,是刀剑的奴仆,是无主之人的影子。
我曾在千军万马中取敌首级,也曾在无名荒冢前掩埋故友。
而今,世事轮回,王朝更迭,只有黄沙知我名。
糯米准备好,准备艾草吧 ,妾身在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