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逝转载前几天月考卷子上的,所以,算水
星眸
刘清隅
狂暴的风雪肆虐了不知多久,终于不甘地退走了,天空里一片澄净的瓦蓝色。
东祥手脚撑地,努力地弓起背,奋力向前一扑,才将身体从厚厚的积雪层中拔了出来,然后便伏在地上大口地喘息,贪婪的汲取着稀薄的氧气,胸腔似刀刮一般。此刻,他终于明白了连长的话,想要一个人翻越大雪山,比在枪林弹雨中冲锋还要危险。
六天之前,连长带着满脸颓丧的卫生员找到了冬祥,当面将装着几支针剂的小木盒密封好,郑重地交到他手上,让他送到后方的野战医院去。东祥知道这是全连战士倾尽所有,再加上对那位遇到土匪流亡的行商有救命之恩,才从对方手里换来的西药,只有这么几支,原本打算给几名伤员使用的。可现在?东祥不解,也不舍,就试探着问:“全都送过去吗?不留下两支备用?”
“全都送过去!”连长回答地斩钉截铁,手中木棍重重地在地上戳了两下。
东祥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落在连长的右腿上,已经过去几个月了,他的伤仍然没能痊愈,走路一瘸一拐,使不得力。他清楚地记得当时因缺少药物,伤口溃烂发炎的可怖样子,几乎失了半条命。
“可是,就不能等后面的部队赶过来再送过去吗?”东祥皱着眉,还想争取一下。
“你废什么话,执行命令!”连长火了,摸起一块碎石就砸了过去。东祥跳开去,也看到连长钢针似的胡子抖啊抖着,闪烁着乌亮亮的光。
连长告诉东祥,部队会在原地休整一天,让他快去快回。可野战医院距离前锋队伍实在是太远了,待东祥完成任务回来,已是三天之后。连长给东祥留下只有他们俩才能看得懂的暗号,让他跟随后方部队一起走,但东祥是急性子,哪里能等得及?觉得凭自己的脚力和耐力很快就能追上连队。然而,他一路疾行,一直追到了大雪山脚下,也没能看到连队的影子。
狰狞的雪风一次又一次呼啸而来呼啸而去,将他吞没了几回,他又挣扎着爬出来几回,东祥感觉很疲惫,很想就此倒头睡去,待到春暖花开时节,再被嘹亮的军号从温暖的被窝里唤醒。那时候,遍地都是迎风飘扬的红色旗帜,踢掉了胡子的连长精神抖擞,喊着号子,带领他们奔向绿色的田野,那里有吆喝着水牛辛勤耕作的父亲,有追着五彩风筝奔跑的孩子,还有在篝火下载歌载舞的热情姑娘,每个人都沐浴在金色的阳光里,笑着跳着。可是啊,当他睁眼望去,目之所及,依旧是苍茫无尽的白,依旧只有他一人孤独地行走,辨不清方向,更看不到尽头。
又是一阵狂暴的风雪铺摊盖地,东祥背靠着冰岩,身体摇摇欲坠。他所有的锐气都被磨光了,就连体内最后一丝温度也被抽离而去,化作这天地间最原始的能量飘散。他满心遗憾地想着,也许,这就是最终的结局吧。
就在此时,他的目光忽然触及到了一抹鲜艳的红,就在不远处的山脊上,如一簇跃动的火苗,瞬间点燃了他的心房。他奋力向前,终于看清了,这红色的路标竟是一方绣着金丝鸳鸯的手帕!应该是某位姑娘送给心上人的信物,此刻被挂在光秃秃木棍上猎猎作响,成为这冰天雪地里唯一的风景。
东祥站在路标前沉默了许久,伸出手去,却又不敢触摸这无比熟悉的颜色。他记得,这手帕是当初连长离家时,他的妻子送给连长的。东西慢慢蹲下身,颤抖着双手,慢慢扒开木棍下的积雪。连长就盘膝坐在那儿,似熟睡了一般。他轻轻的为连长拂去满身雪尘,整理好褶皱的军装,又将他的胡须打理净洁,然后站起身来,举起右手,敬了一个庄严的军礼,口中唤声“哥哥”,已是泪流满面。
哥哥在此坚守着的,是他背后坦途之中突兀而现的断崖。可以清晰地看到爬行的痕迹自崖下开始,饶了一个不规则的巨大弧形再次回到这里,一路留下点点滴滴的洇红。东祥将那汲满鲜血的积雪滚成一个个的雪球,当做砖头垒了一堵雪墙。他读懂了哥哥最后的坚持,哥哥要永远守护这个红色的路标!
满天的风雪中,东祥的脚步无比坚定。在他身后,被砌入雪墙的血色痕迹,恰如天空里一枚枚璀璨的星眸,照亮了他前进的每一步。
不定时出现,时常消失